教与育
这篇文章只说三件事:
- “教”与“育”到底有什么区别?—— 中心不同。
- 知识有框架,创造力递减?—— 意识决定。
- 培养不出优秀人才?—— 没钱了吧?
第一件事。教?育?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啊。非也。一言以蔽之,我认为其二者之区别在于动作中心的不同。
“教”是以施教者为中心,而“育”则是以被育者为中心。听起来很玄乎,但简单说,我认为“教”是一个属于施教者的展示舞台,洋洋洒洒、滔滔不绝;而“育”是一个属于被育者的精神家园,曲曲折折、循循善诱。一个挺直腰杆传教,一个弯下身子倾听。问题其实很简单——教育的中心是什么?施教者还是被教者?我想大部分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个答案,其中有我一个。
第二件事。“创造力是指产生新思想,发现和创造新事物的能力。”而钱院长又说了,“创造力=知识×心智模式”,那“知识“又是什么呢?柏拉图曾给出如下定义,关于这个,我又能再打一次卡了,所以暂时不谈:
- 被验证过的。
- 正确的。
- 被人们相信的。
但说到这里,我觉得我有义务给大家介绍一位对我们这个社会产生过巨大影响但又鲜为人知的人物——“亚历山大·冯·洪堡”(1769-1859)。在Andrea Wulf的《Inventing Nature》(2015)中,她讲述了洪堡的故事,“洪堡给予了我们关于自然本身的概念”。“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整体,事物之间会互相影响。”,这种听起来是有点像废话的浅显道理真的是我们天生就知道的吗?不是,洪堡将它教给了我们,然后它便被广泛接受,而现在与我们的世界观完全融为一体以至于我们完全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在洪堡之前,这一切远非理所当然。他还是近代气候学、植物地理学、地球物理学的创始人之一,他对科学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他这么牛逼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关于这个,有兴趣深究的童鞋可以自行Google一下,还挺有趣。
在Edward A. Lee的《Plato and the Nerd》(2017)中,他提出了一个词 —— “Unknown Knowns”,“未知的已知”。就是这个东西于无形中限制着我们的思维。举个例子,在读这篇文章之前,你可能从未想过“世间的事物在互相影响”这个命题不是一个简单的自证命题的可能性,你活在一个范式(Paradigm)中,却对此一无所知。范式的概念是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1962)中提出的,从此影响深远,钱教授的“知识体系都是有框架”想必也是受此影响。你们以为科学的革命是靠知识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吗?每天进步一点点,达到一个临界值就变身?别做梦了童鞋,库恩说了,“科学革命是建立在范式演变(Paradigm Shift)之上的,而不是靠一点点积累(Accumulation)的。”最近的例子当然是相对论了,“科学的大厦已经建成,以后在这座大厦里搞搞装修就行了。”,然后就被爱因斯坦打脸打的啪啪响。
那么这是不是就说明我们人类容易被限制呢,是,我不发鸡汤,答案就是这么残酷。但我想强调的是意识的重要性,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减弱这种限制,有时候有无意识还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与眼界。比如一个人有“今天可能捡到钱”的意识,一个人没有,他们都出门了,谁更可能捡到钱?最大的可能是都捡不到。但是如果地上真有钱,谁更有可能捡到?
第三件事。高等教育需要社会顶尖的人才,也就需要更多的钱。虽然很俗,但很现实。然后我要感谢读到这里的童鞋,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逼。
现在经常听说学界泰斗被工业界用重金挖去,学术界可谓是有苦难言,留下一堆学界阿斗、难兄难弟。我个人认为,国内太多老师的积极性难以调动的根本原因就是钱太少。嚼得菜根就真的做的了大事?此外,前沿知识在课堂上的介绍以及理论与现实差距的分析在国内的课堂上都很少见,多数老师多年只是在同一个PPT上修修补补,有时甚至原封不动数年。所以我认为,在基础的“教”做好前,谈怎么“育”就显得有点好高骛远了。
PS:
- “Unknown Knowns”并非Dr. Lee原创,但应该是第一次被拿到这个上下文中探讨。
- 附图是柏拉图(左)和亚里士多德(右)关于知识的探讨。柏拉图认为,知识是独立于人类的,纯粹的事实(指着天),等待着去被发现;而亚里士多德认为,知识是人们对事物研究的产物,不是原本就存在的(指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