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搁浅
翻山越岭之后,柳暗花明,一片空旷的平原展现在你的面前,Low Roar乐队的Bones翩然奏响,我现在也无法忘记当时这个场景给我的震撼。很多人戏称死亡搁浅这个游戏是步行模拟器,但难得的是他让你走得不但不无聊,还很有趣。2022年一月开始玩,2022年12月完结,这款游戏陪伴了我整个2022年。
A Hideo Kojima Game
玩这个游戏之前我对于小岛秀夫(Hideo Kojima)是一无所知的。玩完之后才开始了解这个把自己名字写在游戏标题上面的制作人。
出生于1963年,童年时小岛家有每天晚上看一部电影的习惯,且不看完不准睡觉(很反直觉,一般的家长是反对小孩看电影的)。他的父母常带他看西方的电影,且不限制他能看的题材,少儿不宜的场面也不避讳。他可以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条件则是要把电影小册子带回家并且分享对于电影的看法。放学回家后,父母经常都还没下班回家,这时候他就会看各种电视节目来消磨时间,以至于据说到现在Kojima进入酒店房间的第一件事常常都是打开电视,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孤独感。小岛对于电影和创作的热爱想必就是在他的少年这段时期培养的。他13岁丧父,家庭也陷入经济上的困境。加上那时的日本社会给个人的压力很大,主流文化对个人的要求就是上学读个好就业的工作,然后毕业就职,成家生小孩如此。迫于生存的压力,小岛大学时期学的是经济学,但是他并未因此放弃对于创造性艺术的追求,在大学时期他写了一本可以改编成电影的小说,也给很多杂志投稿,但无一例外均被拒。对他影响最大的游戏是港口镇连续杀人事件和超级马里奥,这两个游戏让他认识到了游戏的潜力,让他才下定决心要在游戏产业扎根,而不是电影产业。当时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劝他不要从事这个行业,但他妈妈则说支持他去干他想干的任何事。他母亲对他的支持绝不止是嘴上,她会玩他做的游戏。他母亲在已经70岁高龄的时候花超过一年的时间通关了他的游戏Metal Gear Solid 3,并且在通关后打电话通知了他。
他加入的第一家游戏公司是Konami,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是当时为数不多的上市游戏公司(任天堂都没有上市),加入这家公司能给他后续的职业生涯打下一个好的基础。入职后的他有段时间很难融入,因为缺少技术背景。
“But I had such a hard time convincing people. I had so many things going against me at that time. For one, my first game had been cancelled, so I hadn’t released anything yet. Then I was working in quite a large creative group, and I was the youngest. Finally, the type of game I wanted to make didn’t exist at that time. The odds were stacked against me and it was very hard to earn the trust of the team.” —— Hideo Kojima
转机来自于他被任命为Penguin Adventure的助理导演,那段时间他拼命工作以证明自己,甚至不上厕所。疯狂工作使他经常连做梦都在想游戏的事,这引起了他一个老板的注意,给了他更好的机会。这里省略一万字他是如何在Konami步步高升的。总之,他负责的Metal Gear系列十分火爆。2011年,他被任命为Konami的副总裁。由于一些原因,2015年他离开Konami,成立了自己的公司Kojima Productions,独立后发行的首部作品即为本文的主角 —— 死亡搁浅。
他曾经发Twitter解释”A Hideo Kojima Game”的意思:
A HIDEO KOJIMA GAME means the declaration of me doing concept, produce, original story, script, setting, game design, casting, dealing, directing, difficulty adjustments, promoting, visual design, editing, supervising the merch.
很少有人敢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一个游戏的前面并且配得上,而他,做到了。
贴一个介绍小岛的Youtube Video。
死亡搁浅
这是个关于孤独,死亡和爱的游戏。
死亡搁浅 —— 可以理解为一个突发事件(第一次虚空噬灭)后发生的一系列地球环境剧变的统称。要完全理解这个概念需要首先聊一下这个游戏的设定。
在游戏的世界观中,大概在2018年-2019年间全球发生了一系列的大规模爆炸 —— 虚空噬灭(Voidouts),几乎将地表完全摧毁,人类人口锐减。人们并不清楚爆炸的原因,但在对爆炸坑的研究中科学家们发现了一种新型粒子 —— 开罗尔物质。这种物质在短时间内开始大量出现,并在大气中形成开罗尔云,使传统通讯方式失效、天空交通网络瘫痪,世界开始被分割成一座座孤岛(不同地区的人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互相联系)。
与此同时,BT(搁浅物,Beached Things)也被发现 —— 游戏中的人类有灵魂和肉体两部分,正常情况下,人死亡后灵魂这一部分会去往冥滩(Beach)(可以理解为中国文化中的阴间),但是如果灵魂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去往冥滩,而是继续存在于已经死亡的肉体中(类似于灵魂搁浅了),就会形成BT。BT中含有反物质,一旦与活人接触,就会引发剧烈爆炸,也就是虚空噬灭。
死亡搁浅就是上面所说的这些现象以及其他伴生现象的统称。而游戏故事的开始是在2050年左右,讲述了快递员山姆(Sam)尝试用开罗尔网络(一种利用开罗尔物质的新型网络)将世界重新连接、发现自己身世、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过程。我觉得这款游戏就像量子物理中的测不准原理一样,只有当你真正去玩过了,你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在此之前再多的介绍和分析也无济于事。
Kojima remembers at the age of two “my father pushing me out on the ocean on a boat. It was so frightening. I still go into the ocean, and I dive from time to time, but I get really frightened about these big waves and big ocean animals.” His father died when Kojima was 13, leaving his mother with the burden of raising her son as a single parent. He developed such a feeling of protectiveness toward her that when he launched his independent studio post-Konami and began developing Death Stranding, Kojima kept it a secret from her. “I thought, I’ll tell her once I’ve become a little successful,” he says. “I didn’t want her to worry.” But she died during the game’s gestation. “The ghosts in the game — maybe my parents are one of them, seeing me in this world,” he adds. “I wanted to have that kind of metaphor, that within you, you’re connected to the people that passed away.” Kojima admits to regrets about not telling his mother about the game. He appears shaken as he says it. —— A Video Game Auteur’s Quest for Connection
我们都是米尔人
在死亡搁浅发生前,通讯和配送网络使我们的社会成为一个整体。整个配送网络的运作完全自动化,由人工智能进行管理,由无人机进行配送。当时以为这样做可以实现整个配送系统的变革……但现实并非如此。这种做法反而催生了一种后来被称作“离群综合征”的现象。看到机器全面取代人类,许多人无法接受。这一点在我们后来观察到的催产素缺乏和荷尔蒙失调症状中有所体现。 人类不能被机器取代。因此国家通过立法,使人类重新回归配送行业。然后呢?所有因为机器而失业的人们,在接到了重新回归岗位的请求后,开始十分坚信社会没有了他们会完蛋。这种想法又带来的新的社会问题,叫做送货依赖综合征。死亡搁浅来袭后,整个社会四分五裂,送货问题变得更加严峻。更糟糕的是,开罗尔云使得飞机和无人机无法正常飞行。这迫使我们回到完全依赖人类派送员的时代。最终,送货成了许多人唯一的生活动力。他们痴迷于送货,对送货上瘾;他们的身心完全被送货的欲望所吞噬。久而久之,他们变成了大家敬而远之的米尔人。——硬汉《米尔人和离群综合征》
在死亡搁浅发生前,世界是互联的。人们借助一种叫做“社交网络”的东西,随时随地保持联系,相互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无论是一个突然的想法,一张漂亮的照片,还是一部自制的短片。如果你喜欢别人分享的任何内容,可以通过“点赞”让他们知道。听起来有点奇怪,但的确就是这样。 有人对这些社交网络进行了测试,发现人们在收到“点赞”后,大脑会分泌催产素。理论称,在这种情况下,催产素源于被他人认可的感觉。即使你看不到与你互动的那个人,但你还是能感觉到那个人给予你的肯定和表扬。谁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同样的生理机制也可以用来解释米尔人现象。人们认为,对催产素分泌的过度依赖,是导致派送员失去理智的一大因素。鉴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将米尔人现象理解为催产素上瘾。其实,米尔人只是一群极其渴望他人肯定的社会动物。—— 硬汉《收到“点赞”会分泌催产素》
我们在这个社会中拼劲全力寻找自己的价值,渴望得到他人的认可。有时候常常会忘记思考,这些是否是自己想要的。我们努力去得到的,只是他人的认可吗?所谓的成就感是否只是大脑中产生的一点化学物质呢?这些问题越是努力思考,越是容易陷入深深的虚无主义中去。这时候反而会觉得成为一个不用思考,只是对送货上瘾的米尔人也未尝是一件坏事。